薛琼起身,双手抱拳道:“李兄,好日不见,何时来了京城?”
李翰林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,回礼道:“比二位要早,别来无恙。”
季瑜淡淡道:“好极了。”
李翰林神色略显尴尬。
薛琼见状,急忙上前打圆场:“是是是,大家都好极了。”
季瑜视线挪向旁边的花魁娘子,探问:“不知这位姑娘芳名?”
花魁娘子微微抿唇,巧笑倩兮:“荷月。”
言罢,目光从季瑜身上移开,转而对李翰林笑语:“这位公子生得真是貌美。”
季瑜脸上神色忽红忽白,好一会儿才僵着身子回应:“彼此彼此,二位才称得上美貌。”
荷月嫣然一笑,对李翰林说道:“归玉,你这朋友,真有意思。”
归玉?季瑜紧紧盯着李翰林。
梨花村那个漆黑的夜晚。临别之时,李翰林曾说过,自己已到了及冠之年,正要取字。
季瑜当时提到,季明常说小户人家过早取字恐被人笑话,需得等放榜之后方可。自己却早已思量妥当,就叫璘月。
这字,现下已是许多人都知道了。
比如薛琼。
薛琼在旁说道:“璘月兄,你们的字,都含着玉呢。”
李翰林道:“积石如玉,列松如翠。郎艳独绝,世无其二,以玉为名者数不胜数。”
薛琼是位样貌周正的男子,他笑着回应道:“说起来不怕李兄笑话,我的名本就带了一个琼字,家父又为我取字如玉,唉,这可真是——真是,与玉有缘啊,依我看,季兄才真是如玉之人。”
季瑜、荷月皆是笑而不语。
李翰林则面无表情,看着薛琼。
薛琼左右看了看,似乎是因着场面太冷,忙说道:“久仰荷月姑娘大名。”
荷月莞尔一笑,问道:“何名?”
薛琼一笑:“自然是美名。”
荷月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,接着说道:“那如今亲眼所见,可觉得名不副实?”
薛琼连忙摆手,说道:“荷月姑娘莫要打趣小生,我与季兄方才尚在感慨,荷月姑娘的美貌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,远超传闻。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。”
荷月以袖掩口,轻柔地笑了笑,继而说道:“薛公子这话我可就不信了,这世间所谓的名气,无非是那些偏爱之人抬爱,夸张宣扬出来的罢了,薛公子难道不觉得,您身侧这位季公子……”
薛琼抢着说道:“荷月姑娘好眼光,季公子虽貌美,然而心思却都在那圣贤书上,无需靠容貌博得美名,更何况,季公子毕竟是男子,在此处品评其外貌,恐有不妥。”
荷月的脸色变了变,继续维持着之前笑而不语的状态。
“我们方才还在夸赞荷月姑娘的琴技,姑娘内外兼修,名副其实,”季瑜嘴角扯出一抹笑意,拱手说道,“荷月姑娘,李公子,我与薛兄在外逗留已久,此刻须得回客栈去了,先行失陪。”
说罢,也不等回复,转身便走。一如那时,在秋水镇的李宅前。
只是这次,李翰林一直沉默着,并未开口叫住他,也并未表现出半分不舍。
次日清晨,头痛欲裂的季瑜起身,一眼瞥见桌上一封书信,展开来看,上面写着:“戌时,茶香楼。”
不是那厮的字迹,季瑜心中疑惑,忙去检查门窗,门窗没有动过的痕迹。他伸手推开房门,只见一位陌生男子静立门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