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得腿疼了,便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,随手捻了跟稻草,熟练地编起了蜻蜓。
想了很久,赵鸢决定过一天是一天,做饿死鬼不如做饱死鬼,吃饱饭再想别的。
城里百姓逃得急忙,家中细软都没来得及收。赵鸢让手下去几个大户人家的粮仓里搜罗,一艘一个准,不但搜到了金灿灿的黄金,还搜到了几块上好腊肉。
留守的士兵里有“炊家子”,经他们之手,搜罗来的食材就变成了珍馐美味。
赵鸢喝完两大碗腊肉粥后,坐在篝火下发“饭呆”。
要是她早知道此行没有什么好下场,就不来了。不来的话,她先在就能吃烤羊腿、糖酥饼、猪蹄膀、粉蒸排骨、清炖鱼...
她以前最喜欢看人家破镜重圆,落到自己头上,才发现久别重逢的男人哪比得上烤羊腿?
提起烤羊腿,她站起来,敲了一响军鼓,高声道:“弟兄们,过了明日这一劫,我请大家吃烤羊腿。”
听到烤羊腿,士兵的干劲又足了。城里其实不缺食物,缺的是防洪材料,第二天他们趁水势落下时,去被冲刷的旧堤捡破烂,重新加固新修的河堤。
赵鸢是个文官,从没料想过自己会有用兵打仗的这一天,奈何军营里没有一本兵书可供参考,她只能埋头干想。
不得其解的时候,在外巡逻的手下回来,带来了一个坏消息。
“赵大人,文祖祠堂前的堤破了,几百人被困在祠堂屋顶上。文祖祠堂是城里地势最高的地方,随时都可能冲掉下游的堤,请您指示。”
“堤破了,堵上就行。”
“赵大人...咱们只剩几百个人了。”
“昨夜不还是大几千人么?”
“很多人连夜逃出了城,投靠贼军,只剩跑不动的老兵了。”
赵鸢的身躯愈发沉重,手掌撑住额头,一筹莫展。
“百姓多聚集在文组祠堂附近,全部人马前去抢修文祖祠堂的河堤,援救被困百姓。”
“是!”
手下转头就去传递命令,赵鸢看到他腰身一下全湿了,喊住他:“换了衣服再去。”
手下说:“赵大人,现在城里全是水,换了也是白换。”
“你们赵大人让你去换衣服就去换,哪有奴才不听主子话的道理!”
帐篷外传来一声张扬的怒喝,赵鸢闻声望去,竟是陈望山!
她怔道:“你为何回来!”
陈望山道:“你让我送的百姓我已安置城外,城中还有你这个女人在,我不能丢下你不管。”
赵鸢热泪盈眶,她拱起双手,躬身作揖,“陈太守,受我一拜。”
陈望山丢下铠甲,一身轻装。
“我要赶着去救人,赵鸢,最后问你一次,若此次你我全身而退,你能否忘掉亡夫?”
赵鸢心里默默鄙夷了陈望山这恋爱脑,但这关头,她也不想给别人不痛快。
“我答应你。”
陈望山喜出望外,他激动地抱住赵鸢。赵鸢无法思考男女之情,这时候的拥抱对于她,更像是力量的来源。她轻轻回抱了下陈望山:“陈望山,我敬你。”
陈望山得了一个拥抱,浑身充满力量,急着投身救险,未再多言,转头离去。
赵鸢望着他的背影,默默说:“一定要平安。”
陈望山带来了几千人马,她决定不能坐以待毙。
李凭云不顾她死活,那她也不必顾他了。
赵鸢传唤自己手下全部死士:“从此刻起,你们唯一的任务是杀掉逆贼刘颉,限时两日,不论手段,不惜代价。”
“赵大人,那你呢?”
“我在军营,陈太守在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赵鸢养出来的死士,和她一样认死理,不达目的誓不罢休,收到任务起,他们熟练地制定策略、分配人手。
这一去大抵是无返的,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。
在他们出发前,赵鸢问道:“你们相信佛家说的往生吗?”
大伙儿沉默不语。
“你们若是信的话,来世灾苦,今生我替你们挡了。”
“赵大人,珍重。”
他们离开后,渐渐有百姓被送到军营来避难,这说明事态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。她相信自己的死士,给他们两日时间,一定能杀掉刘颉,只要这两日不下大雨,他们就能转败为胜!
胜利的微光一闪而过。
傍晚时,闷雷不断,暴雨毫无征兆地来临。
赵鸢身在军营,也能听到遥远的救灾声音。
后半夜,陆陆续续有士兵回来,他们来不及说上一句话,倒头就睡。赵鸢披上大氅,在军营门口等待着陈望山带来救险前线的消息,直到熹微雨停时,和陈望山形影不离的小兵失魂落魄回到军营。
“陈望山呢!”
小兵颤抖着说:“陈太守于救人时牺牲,尸体也被大水冲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