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立章喊住了李凭云。
在此见到赵鸢堂弟,李凭云也并不稀奇。
赵立章跟着父亲赵仰华经商,不可能洁身自好,而他本身也是个纨绔子弟,
既然被认出来了,李凭云微笑着回身,“立章,没想到在此处见面了。”
“姐夫,你为何会在此处?”
李凭云装作为难道:“此事可否不要告诉你鸢姐?”
赵立章虽是纨绔,但对赵鸢这个堂姐颇为佩服,他抬手抠着脑门,“姐夫,这是第几次了?”
“赵立章?”
“鸢姐,你为何身着男装?”
赵鸢一出门,就撞到了赵立章和李凭云。
李凭云本想以自己私下逛窑子为借口搪塞,这个赵鸢真会挑时机!
赵鸢见机行事,缓步上前,耷拉下眉头。
“立章,此事你万万不可告诉我父亲,最好谁都别提。”
“你们两个煞有介事的...到底为何会出现在此处?”
“你姐夫他...身患隐疾,对女子不动念,我来带他治病。”
“嗨,这事早跟我说啊!我天天帮我爹找这方面的大夫。”
赵鸢打住这个话题:“你又为何在青楼里?”
“我有几个朋友从外地过来,我们这些经商的不容易,这些宴请必不可少。你们今晚要住在这里么?”
赵鸢摇头,“你姐夫喜欢这种地方,我不喜欢。”
“姐夫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!我在平江县有一处私宅,你们今夜去那里过夜,你要好好哄我鸢姐!”
赵立章极会来事,特地吩咐小厮让他们住一间屋。
李凭云先坐在龙凤床上,脱下靴子,“赵大人睡哪一侧?”
“我不与你同床。”
“你我下个月成婚,不用练习么?”
“我没答应。”
“那你睡地上。”
赵鸢被李凭云治的服服帖帖。
“我带了匕首,你别碰我。”
李凭云睡在里侧,整个晚上,他都是背对赵鸢的。
赵鸢翻了几次身,还是没能入睡。她再度翻身,第一眼看到的,是李凭云断了的胳膊。
他的衣袖柔顺地落在腰间,那一截残臂的轮廓异常清晰。
她缓缓抬起手,小心翼翼触碰过去。
这是她第一次触摸那段缺失。
“赵大人还不困么?”
李凭云的声音冷不防打断了她的动作,赵鸢慌忙收回手。
“到底是谁干的?”
“不知道,你堂弟认得林主簿,明天我会跟着他套话,最晚后天查出来。”
“我是说,你的右臂。”
“这和赵大人无关。”
“李大人,我能帮你报仇。”
李凭云只觉得赵鸢手里有源源不断的死士,它们不但武艺高强,而且对赵鸢绝对忠心。
在没有他的地方,赵鸢艰难而坚定地维护着她心中的道。
“赵大人,我是为博弈而生的,这只手臂于我,不过是废弃的赌注,不值得追恋。而它于你,太沉重了。”
“我也是你的赌注么?”
“你...是我的战利品。”
自大本是令人生厌的品质,可当他以绝对温柔的语气出现时,就变成了一剂春药。
赵鸢从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,她贪欲太重,小时候贪他样貌,贪他聪明,贪他给的小恩小惠,贪他一身清白。
现在又贪他慈悲,贪他无坚不摧,贪他赤子之心。
那时觉得做他的战利品,是不可容忍之事,如今听到这三字,却有一种被宠溺之感。
不!
赵鸢在心中反驳了李凭云,也反驳了自己:我不是你的战利品,我是你最好的对手。
李凭云不愿说,她会自己调查,士人握笔的手,等同于功名,那人断的,是状元郎的功名,是千万读书人的功名,也是她的功名。
一夜好眠。
中午一过,李凭云就和赵立章出门去见狐朋狗友了。
李凭云的礼部侍郎身份一露,赵立章的狐朋狗友争相巴结。
平江县的小吃天下闻名,赵鸢带着赵十三一边打探消息,一边吃吃喝喝。
赵十三道:“你就不担心断臂书生么?”
赵鸢挖了一勺山楂糯米糕,“我只担心赵立章被他带坏。”
赵鸢的担心绝非空穴来风。李凭云阅历之广,心眼之多,不是赵立章这等纨绔子弟可比。他起初以为李凭云不喜欢同流合污,几杯鹿血酒下肚,就属李凭云污话最多。
三更,赵鸢刚入梦,赵立章扛着烂醉如泥的李凭云回来。
赵立章原本想提醒赵鸢,让她再试探试探李凭云的人品,但见赵鸢黑着脸,他乖巧地把李凭云扶到床上躺下。
赵鸢从没在李凭云身上闻到过如此之重的酒味,她把床褥铺开在地,“李大人,醒醒,我扶你去你的床上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