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,李翰林在仆人房里听到了父亲的声音,便急忙将将李责原路塞回到他先前的藏身之处,自己也匆忙躲到了床底。
他须得确认季瑜等人寻到了丽娘,方能放过李责。他苦等良久,直至听到窗外几声有节奏的声响,才放开了李责。
兄弟俩皆是一头一脸的灰尘,狼狈不堪。
他们二人相看两生厌,皆已忍到极限,再也不愿共处一室。孰料,他们一推开房门,就看到了正缓缓踱步的父亲大人。
两兄弟缄口不言我,李知也并未多问。
李知招手唤来了那名推着水车的仆从,对两兄弟说道:“着实凑巧,如今屋内屋外各有一桶水可供沐浴,你二人每人挑一桶把自己洗干净。”
李责唯恐李翰林会让他选季瑜曾用过的那桶,正欲抢先开口,没想到一向不喜与他争抢的李翰林竟抢着说道:“孩儿用屋内那桶。”
而后,李翰林便回到屋内,除了衣衫,面色绯红地跳进了浴桶。
在秋水镇,季瑜帮他“捉鬼”的那段日子里,由于担心屋内潮湿,他们二人都是在汤室沐浴,虽说使用的是同一个汤室,然而沐浴的时辰是全然错开的,当然,这水也是各自用各自的。
今日不得不共用一桶水,这让李翰林感到有些羞涩。
尽管他心里明白,季瑜只是在这桶水中短暂地待了一会儿,便匆匆起身演下一出戏了。
坐在浴桶里,李翰林越琢磨便越是自责和心疼。
他今日见到季瑜,又惊又喜难以名状,看到季瑜那般蓬头垢面的模样,他不禁又担忧起来。
季瑜向来是极为爱干净的人,此番这样出现在他面前,实在令人生疑。
后来,季瑜不但堵了他的嘴,还开始挠他……
在书院的闲暇时间,李翰林总是喜欢在季瑜胳膊上还有背上各种写字,每到这时,季瑜就会抓过他的手一通无声地抠挠,边挠还边写。久而久之,两人竟练就了无需纸笔便能文字沟通的本领来。
当时李责再次挑衅,李翰林当机立断,回到了誉城。
而季瑜一抵达这誉城,李翰林就收到了消息。
随后,他安排人手盯着李责,又间接地“给李责安排了一些事做”,就怕他把心思打到季瑜身上。
乡试结束后,李翰林总算松了一口气。遂打算将近日的事告诉季瑜,获得谅解。
然而他到了客栈,却未见到那牵肠挂肚的人。
同季瑜一道来的书生皆道没有见到季瑜,掌柜则说季瑜一下考场便已返乡了。
不成想,他却是在自己家的宅院里,见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人。并且是以这种方式。
李翰林原以为李责只是打算在乡试前给他找点麻烦,恶心他一番,怎料,这乡试都已然结束,李责仍不罢休,且在他们参加乡试的这段时间,把主意打到了季瑜头上,计划着用季瑜来对付他。
李翰林忍无可忍!便直接捉住了李责。
找回丽娘后,李翰林又差人去了季瑜之前所在的客栈,取了季瑜的行礼过来,顺便将那客栈老板教训了一番。
从浴桶出来后,李翰林怕别人看到季瑜的衣服后传出对季瑜不好的话来,于是便顺走了季瑜换下来的衣服,打算亲自清洗。
李翰林继续在房间里搓洗着季瑜的衣衫。
这时,何管家前来告知,李责被禁足后,知府大人曾去找过他。李责索性将李翰林对季瑜的心意全盘托出,还控诉李翰林的凶残。
李翰林待何管说完,沉声道:“父亲已经郑重叮嘱过,不许我伤他分毫,说他不日便会离开连州,远赴京城。何伯,您也要诸事留意,出门在外身边多备些人,我也会倾尽全力护你周全。”
何管家忙道:“公子无需担心,老奴自有安排。”
说完了正事,何管家看着自家少爷挽着袖子的贤惠模样,由衷地夸赞道:“少爷厉害,不用皂角粉都能把灰尖洗出来。”
李翰林内心惊呼:“疏忽了,竟忘记要用皂角粉了。不是我厉害,是衣服厉害。用了皂角粉,会更厉害。”
同时,他再次感叹自己把这衣物拿过来亲自洗是多么明智的决定。
何管家离开后,李翰林便听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:“李兄?”
先前他说起过自己的住处,没想到季瑜竟真的找了过来。
“嗯!”李翰林支着膀子,手足无措地站着。
门突然就被推开了,看来,来人很急。
李翰林还没来得及害羞,季瑜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往外走去。
季瑜头也不回地道:“我爹娘吵架了,我娘说要去住客栈。真是稀奇,这二人平日里好得很,怎么突然就吵了起来,我问起来,他们谁也不答。”
刚说完,他又紧接着问了一句:“李兄,你考得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