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一段时日殿下定会看清他究竟需要怎样的女子与他并肩。朝臣的适龄嫡女,只有她一位,配坐那个位置,也只有她父亲,能帮助三皇子坐上坐稳储君之位。他是需要她的。扭转乾坤的只有她和父亲。
左昭昭自喂了一枚定心丸,福了福身,“臣女告退。”
待她身影消失在那条小径后,他才开口。
“还要在那里站多久?”
“我不是故意偷听的。”
“过来。”
他神色淡然,已收起方才的冷漠疏离,静静站在那里,等她过去。
明瑾不知怎么脑子里浮现出德妃设宴那晚,他在假山旁向她伸手。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,浮凸几条淡青色筋络,握住她手时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其中,有力又温暖。
怕他又生气,加之有几分感激他在左昭昭面前维护自己,她快步走了过去。紫菀自觉跟在二人身后,不远不近,恰好听不清二人说话的距离。
“都听见了?”
明瑾点点头又摇摇头,“没有,竹枝摇曳,窸窸窣窣的,听不清真的听不清。”
皇子拒爱也算是宫廷秘辛,她怎么能知道这种东西呢。疯狂摇头。
“哦?你还很遗憾没听到?”
“不是不是。”明瑾摆摆手。这人怎么气性这么大啊,都烧她身上来了。
“不必在意。”
“啊?”这是在安慰她的意思?明瑾偷看了一眼他,见他神色已缓和很多,只眸色深深,似尚介怀左昭昭之言。明瑾宽慰他,“其实我会一点弹琴,下棋也会一些。”
尹筱侧目一眼,四目相对。漆黑的眉宇松动了些,不再是冷湖般清凌凌浸着墨。
她嫣然一笑,先移开了目,往前走了。
他跟在后面。暗自思忖了一番。她似是既不在意他被旁的女子表达爱思,也不在意自己被贬损。没心没肺的,究竟尹瑛那傻子是从哪看出她有所图谋的呀,明明一丁点勾搭他的自觉也没有。
“是来寻我?”他两步就跟上了她,与她并肩走着。
晌午的阳光明亮干净,透过翠竹,团着她,映得她的侧脸格外柔和清丽。他甚至瞥见她脸上的小绒毛都泛着柔软细微的光。
她想了一会,说好也不是,说不好也不是。
仰头应他,“早上出门吃得不多,有些饿了,紫菀新备了些糕和百合粥,殿下要不要一起用些。”
她瞄了他身上一眼,他已经换过衣服了,想来已经歇过,且是在准备回猎场参加后面的比试路上。她盼着他拒绝。
偏他定定看着她,说“好。”
她在心下腹诽,好难猜的一个人。
他思忖,好不真诚的一个女子。
回去一起用了些糕,只坐了一会。
他只用了些茶,坐在一旁等她。明瑾怕耽误他比试,便起身随他回了猎场。
庄帝远远便看到二人回来,少年身如青松,玉质金相,玄色衣袍翻飞,金丝云锦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澄灿光辉,有几分他少年时的风姿。女子雍容闲适,般般入画。他有一瞬花眼,重影看成了年少时的自己和皇后。
“那个是筠之带回宫的女子?”是在问一旁的德妃。
德妃百无聊赖吃着女使剥的葡萄,看向他目光停留之处,笑盈盈回,“是的。”心中嗔怪庄帝装得很,明明好奇未来儿媳何样,上次宫宴还不肯来,非要儿子在反对他出征之事上先低一低头。老头子好面子的一生。
有人为尹筱牵来了马,尹筱翻身上了马。
银鞍照白马,飒沓如流星。
明瑾望着夹着马腹,打马而去的背影,脑中跳出这句。
“尹筱。”她朝他喊了一句,那人在马上回首。
锣鼓一敲,马赛便开始了,她的声音湮灭在喧天的锣鼓声和马蹄飞烟中。